学者见解 INSIGHT
    2018年6月1日—2018年6月2日
    地点:北京清华大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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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学者见解

    张希良:控制GDP增速是节能减碳目标关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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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受日本核泄漏影响,“十二五”规划确定的非化石能源布局、节能减碳指标面临变局。至于具体的影响,国内各界议论纷纷,莫衷一是。近日,中心研究员张希良教授接受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访问,对日本核泄漏问题对中国的影响以及“十二五”规划中对于能源布局的规划发表看法。

    张希良参与了诸多能源环境重大决策的前期科研工作。他现为清华大学现代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,清华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学科教授,博士生导师,兼任国家973计划“我国2020年温室气体控制目标、实现路径及支撑体系”项目首席科学家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“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方案政策措施中的关键问题研究”首席专家。

    张希良教授是我国《可再生能源法》(草案)专家建议稿起草小组负责人之一,参与我国《循环经济法》、《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方案》等政策法规的研究起草。

    以下为采访实录:

    “我认为,中国的能源布局还会按照之前的规划走下去,不会做很大的调整。”清华大学能源环境经济研究所所长张希良对本报表示。

    非化石能源结构不会调整

    必须面对两项自主减排的约束性目标。

    《21世纪》:日本的核泄漏事故,对中国的核电战略有何影响?

    张希良:长远来看,我认为,对中国的影响不会太大。就对中国的具体影响而言,可以分三个层次来谈。

    首先,对中国的直接影响是,更加重视安全。中国已经开始核电的安全大检查,需要承认的是,从中国的核电技术来看,安全性和之前相比已有很大的提高,出现事故的概率大大降低。

    其次,中国不会停止发展核电。如果没有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国际压力,没有2020年碳强度下降40-45%和非化石能源到2020年占一次能源比例提高至15%的双重约束,中国还有一个宽松的缓冲地带,但现实是我们必须面临这两项自主减排的约束性目标。在各种非化石能源中,风电面临上网的问题,光伏发电价格还是那么高,核电相对而言是比较有竞争力的技术。因此,中国要改善能源结构,在现实的约束下,发展核电是必然选择。

    再次,之前设定的核电定量发展目标,调整的可能性也不大。现在国家提出要暂停批复新的核电项目,但这可能是暂时的,不可能永远这样。要实现“十二五”规划中提出的2015年,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例的15%,核电还是很关键的,尤其是在建的核电项目,如果不能按期投产,15%目标的完成会大打折扣。

    《21世纪》:目前有媒体讨论,假如核电发展减缓,太阳能和风能发电可能提速,甚至有行业协会主张其增速翻倍。您如何看待这些主张?

    张希良:这些都是假命题,我觉得不可能。我国核能和可再生能源“十二五”发展目标是经过科学论证的,不会也不应该有大的调整。

    最大的挑战在于GDP增速

    GDP增速和能源消费总量能否控制得住充满不确定性。

    《21世纪》:“十二五”期间,实现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例的11.4%,难度大不大?突破口在哪里?

    张希良:和能源强度指标与碳强度指标相比,这一指标的压力最大,因为其面临着很大的不确定性。从“十一五”的经验来看,这一比例从7%提高到了9%左右,提高的幅度不大。根据我们的研究表明,非化石能源的占比每年提高0.5个百分点已经很不错了,五年下来约2.5个百分点。

    考虑到“十一五”期间已经建了的水电项目,到“十二五”期间就发挥作用了;核电发展得比较快一些,风电增加一些,光伏太阳能利用再推广一下,11.4%的非化石能源目标是可能实现的。

    现在看来,非化石能源的布局基本确定,如果不出现意外,不会做大幅度调整,但是GDP增速和能源消费总量能否控制得住,就充满了不确定性。这也是这一指标实现面临的最大挑战。

    《21世纪》:国家能源局前局长张国宝(专栏)曾说,11.4%目标的实现,一半要靠水电,而发展水电一直面临着生态移民和环境的争议,你如何看待这种争议?

    张希良: 每一个水电项目开发,都要做科学评估。我不是水电项目生态环境影响评估的专家,对这些具体的评估不是很懂。从我国水资源开发率水平来讲,水电利用的潜力还是很大的,我认为还是可以继续开发的。一般来说,水电开发水平可以达到水电资源储量的70%,而我们现在的开发水平大约是50%。而且,一个现实的考虑,我国要实现40-45%和15%的双约束目标,不发展水电也是不行的。

    不主张把能源消费总量作为约束性指标

    主要难在地方仍然有很强的追求高GDP增速的动力。

    《21世纪》:为什么之前热议的能源消费总量没有写进“十二五”规划?

    张希良:其实,我们提出了能耗强度下降16%的约束性指标和GDP增速控制在7%的指导性目标,通过这两个指标,就可以推算出我国的能源消费总量,大约是38亿吨标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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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尽管从国家战略上需要控制能源消费总量,但执行这一要求挑战大,主要难在地方仍然有很强的追求高GDP增速的动力,特别是西部地区,导致全国GDP未来增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。

    正像我们在“十一五”看到的那样,当年国家预期性的7.5%的GDP增速目标,到“十一五”末竟然达到了11.2%。“十二五”国家调低了GDP增速,但一旦地方GDP增速过快,就很难保证能源消费总量不突破38亿吨。如果我国“十二五”实际GDP增速达到9%,即使完成节能目标,能源消费总量也要达到42亿吨标煤。不用说能源总量无法控制,单是能源强度目标和减碳目标也会受到威胁,因为经济增长速度越高,那么经济的增速一大部分是靠高耗能产业,会带动能耗的上升。

    《21世纪》:有观点认为,能源消费总量控制的建议,带有明显的计划经济时代的思维痕迹,在市场经济条件下,政府不该也无力控制企业的能源消费,您怎么看?

    张希良:我个人不主张我国现阶段把控制能源消费总量作为约束性指标,因为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有比较大的不确定性。在完全计划经济时代,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政策动机是一致的,地方政府也能做到对企业决策过程的控制,控制能源消费总量的目标比较容易实现。但是,现行推行的是市场经济体制,外部条件全变了,控制能源消费总量,是与现行体制不相容的政策,因此难以实现。

    正如我们前面说的,只要完成节能目标,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落到实处,GDP就不会过快增长,就可以将能源消费总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。

    节能减排从省往下再分解应规范

    地方分解目标的技术能力比较弱。

    《21世纪》:你如何评价国家定的16%和17%的节能减碳目标?

    张希良:我觉得,这两个指标是实事求是,比较客观的。通过努力,我们可以实现,但是必须经过一定的努力。中国的国情比较复杂,不发展不行,各个省劲头又挺大,关键是能否控制经济发展增速。

    《21世纪》:“十二五”的节能指标分解,根据每个省市所在区域的特点,分为五类,已经初步分配到地方。据你了解,各个省对此如何反应?

    张希良:一般来说,各个省都觉得定高了,难度大。和“十一五”相比,现在每个省市的领导,对能源强度问题的认识已经大大提高,他们开始意识到能源强度与该地的经济发展和GDP增长率是联系在一起的,GDP过快增长会带来高耗能产业的快速发展,能源强度会不降反升,碳强度也会升高,这就要求各地要切实转变经济增长方式,压一下GDP增长率才行。

    《21世纪》:在节能减碳目标分解中,通常人们关注的是从国家到省一级的分解,而很少关注从省再往下具体怎么分解。那么从省到市县的分解是如何进行的呢?

    张希良:各个省都是根据省情,自行分解,分解的方法也各不相同,很难统一,应该加以适当规范。地方分解目标的技术能力还是比较弱的,各种数据和指标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理清楚,因此,需要一些方法学和模型工具支撑,帮他们梳理自己的具体家底,同时为他们实现节能减碳目标,指明各种具体的实现路径,供他们参考。